西二旗站的故事(为什么这个地方互联网人员程序员这么多)
编辑导语:地铁是许多打工人上下班的交通工具,在每一种当下里,都可以窥探到地铁站的五味人生。你知道中国互联网行业出现频率最高的地铁站点是哪个站吗?西二旗站。本文从这座与互联网大站出发,一起来讲述互联网人上下班的故事。感兴趣的朋友一起来看看吧,
在每一种当下里,窥探地铁站的五味人生。
很少有场所能像地铁站那么抽象。当它出现在盘根错节的线路图中,以一个圆点的方式标记自身存在时,时间和空间被凝固到一起,共同成为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的必经之处。
但也很少有场所能像地铁站那么具象。当你置身其中,被早晚高峰汹涌的人潮淹没,像浮萍一样随潮水移动时,被挤扁的包子、被踩了一脚的鞋和安检机里堆在一起的包,都会时刻提醒你:“hello,欢迎来到地铁站。”
漫长的,毫无新意的城市穿梭中,地铁车厢里的故事时常被提及。挤成沙丁鱼罐头的车厢像是大都市符号化的标配,打盹的年轻人成为无趣打工生活的隐喻,偶有乘客捧着书的画面则被当作都市精神生活的象征。
而作为这场穿梭的节点,地铁站的意义仿佛只有当下,没有昨天和明天。
一个既不是起点,也不是终点的地方,本就只该具有功能性的价值,但只要有人的地方,时间久了,就会有记忆,会有故事。原本结构相似,功能相仿的地铁站们,渐渐也有了各自的特征,成为分割城市的一种坐标。
若干个和互联网行业联系紧密的名字里,西二旗站无疑是最重磅的那一个。这一次,我们把中间点当作目的地,把过程当作结果,在一天中的不同时刻,探访与这座互联网大站有关的故事。
一、人潮汹涌,像植物大战僵尸
从位于二环边的公交枢纽西直门站出发,乘坐北京地铁13号线向北行进18分钟,就将抵达中国互联网行业出现频率最高的站点:西二旗站。
在北京,跟“旗”字相关的地名总会让人以为是从清朝沿袭下来的名字,但西二旗的历史与清朝并无关系。几百年前,这片北五环以外的区域并没有“旗人”居住,就连普通的居民也没有几个。
据称,西二旗的名字最早起源于明朝时期。明政府为防御外敌,除了在北京北部修缮长城外,还建了几个马房用以囤积兵马。清河区域当时是一大片草原,正适合喂养马匹,于是附近聚集起几个牧马场地。
明朝实行卫所兵制,以卫为防区单位,“天津卫”正由此得名。卫以下设千户所和百户所,百户所下辖十个小旗,每一小旗10人。对照如今的北京北部,西二旗、西三旗,外加东二旗和东三旗,刚好为十旗。
倘若这一说法接近真实情况,那么当年在西二旗区域放牧养马的20位小兵,估计怎么也不会料到他们每天巡逻放牧无所事事的牧场,有朝一日会成为北京城里人口密度最大、人均收入最高的区域之一。
每天早晚高峰时段,从附近园区里涌出来的互联网人,都会把西二旗站的进站口堵得水泄不通。即便千辛万苦跟着人流挪动到站台,也会发现排队等车的人一眼望不到尽头。跨越几百年的历史,这个因二十个养马人得名的站台,如今每扇屏蔽门前恐怕都站着一个“百户所”。
西二旗站附近的丁字路口是早晚高峰的拥堵重灾区,密密麻麻的人群在绿灯亮起时踏上斑马线,直到红灯亮起,过马路的人群都不会中断。堵在路口的汽车等不到机会,只能乘人流变少时见缝插针地通行。漫长等待后,终于转弯成功的车辆无一例外地大踩油门呼啸而去。
正在过马路的人群,图源作者
红绿灯下,正在等待滴滴的年轻人,看着眼前汹涌的人潮,和朋友发微信语音讨论:“人好多,跟植物大战僵尸一样。”他依靠着路边护栏,可能因为曾有太多人用同款姿势倚靠着等车,这一片护栏如今已向外侧倾斜。
每天忙着版本迭代的互联网打工人自然知道秩序是高效的必要前提,所以在西二旗站台,等候上车的人会在屏蔽门前整整齐齐排出长龙。作为换乘大站,西二旗站下车的人也不少,每次车门打开,站台上的队伍会耐心等待乘客下车,再伴随着“嘀嘀嘀”的关门警示音迅速移动到车厢里。
2023年,西二旗站的上下车视频被一位微博网友当成日本新宿站的场景,大夸一顿日本人如何遵守规则,被众多网友指出视频拍摄地点在西二旗站后才悻悻地删掉了微博。
西二旗站于2003年通车,短短7年后,老站房因为容量过小而被弃用,西二旗站整体迁移到如今的新站房。
作为一座历史不算特别悠久的地铁站,西二旗站见证了中国互联网行业从萌芽到腾飞的历史变迁。
旧站台通车的2003年,中国互联网网民数量将将突破5000万,日后改变中国人消费习惯的淘宝网刚刚上线,李彦宏的百度还在等待12月份首个贴吧的建立。初代互联网人热衷谈论的话题是如何进入web 2.0时代,移动互联网像是天方夜谭。
等到新站台通车的2010年,百度已经在美国上市五年,并且在前一年把北京总部搬进西二旗站边上的百度大厦。中国互联网行业即将迎来最繁荣的时代。
所有产业的腾飞都由人创造。
西二旗站吞吐着越来越多的互联网基层员工,在每天的上车下车进站出站里,在拥挤疲惫的日日夜夜里,诞生了一个行业的奇迹二十年。
二、不“洋气”的西二旗
新站房启用后,原本老站房的位置开起一溜小铺,包子、玉米粥、烤香肠、糖炒栗子,各种食物的香味在西二旗站南侧出入口边蔓延。
早晨赶着上班,或者晚上没吃晚饭又着急搭车回家的互联网人,会在这里驻足停留,从五花八门的街边小吃里选一样填饱肚子。
2023年夏天,张伟到附近一家互联网公司实习,西二旗站对于他来说,意味着很香很香的烤饼。“有猪肉的和鸡肉的,猪肉的特别香。走过去的时候,就真的很香,现在想想还是觉得香,第一口最香。”
张伟一口气说了四五个香字,但2023年正式入职另一家公司后,他很少去买饼,因为下班时间变晚了。
“毕竟(实习的时候)7点下班可以吃饼,9点下班走到那里吃饼可能会(饿)’死’吧。”
再后来,张伟离开西二旗,有次路过,发现那排小铺子已经不见了,蓝色施工板把原来沿街店铺的位置围了一圈。2023年,西二旗老车站开始拆除,“旗人”们的早餐天堂宣告撤离,想买早饭只能转战附近辉煌国际或者科技园里的便利店。
老车站不是没有留下痕迹。
西二旗新老站房的交界处,一根颇有年代感的指路牌还矗立在正在施工的老站房旁。说矗立可能不够准确,这根一米多高的指路牌原本由四个螺丝钉钉在地面上,时间长了,有个螺丝钉开始松动,整根指路牌显得摇摇欲坠。
不知道是谁从边上的工地捡来一块红砖,压住底部松动的一角,勉强维持住平衡。
底部的金属杆破了一个洞,一只在城市迷路的胡蜂科昆虫正趴在破洞边缘休息,以附近的复杂路况来看,它想回到熟悉的自然环境中去恐怕需要很多时间。
在西二旗站迷路的胡蜂科昆虫,图源作者
指路牌只有三个方向,分别是西二旗北路、上地东路和西二旗大街,指路牌没有指的那个方向,如今是中国互联网行业赫赫有名的后厂村路。快手、百度、腾讯、联想、滴滴……这条路能通往的地方,公司赫赫有名,拥堵也赫赫有名。
刚毕业那几年,张伟住在西二旗北路的另一头,原本到公司只要十分钟车程,在早晚高峰时却需要四五十分钟。
路程短,耗时又长,司机们不太愿意接这种单子,张伟只能从一睁眼就开始打车,祈求洗漱完成穿戴整齐前能有司机接单。
西二旗地铁站的指路牌,图源作者
滴滴司机们也有自己的苦衷。家住沙河的魏师傅说,他最不愿意在早晚高峰接到西二旗的单子。“我们赚钱也就做个早晚高峰。早上7点到10点,要是接个西二旗的单子,在那边一堵一个小时,整个早上就只能做两三单小的,基本一天就废了。”
所以早上出车后,魏师傅一般都会先去科技园北边的小区转悠。那里有很多互联网从业者租住,从北部去科技园可以绕行西边,避开西二旗站附近奇堵无比的几条路。
周五晚上,西二旗的晚高峰要比平时来得早一些。晚上7点多,周边几条路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魏师傅接到一个去西二旗地铁站的派单,乘客上车以后,他试探性地问:“西二旗站太堵了,要不送你去生命科学院站?”
乘客告诉他没关系,他不着急。可是魏师傅着急,于是又试探地问:“那永丰呢?那里也不堵。”乘客当然也没有同意。
故事来自魏师傅的转述,送完这个乘客之后,他在西二旗地铁站接到了我的订单,回他最熟悉的北部。因为常年在那里接单,魏师傅说他不用看导航也能认得,还告诉我隔壁小区新开了一家大超市,一瓶可乐只要2块7,比我们小区便宜。“但你们超市里的饼不错,我好(四声,北方方言中指喜欢)买那个。”
魏师傅建议乘客换地铁站,听起来有些唐突。后来我才知道,他从河北的小城一个人来北京打工,没坐过地铁,不知道看起来很近的两个地铁站会通往天差地别的终点。讲完那个故事后,他很疑惑地问我:“生命科学院站坐不了吗?”
“那边是昌平线,要坐到西二旗再转车。”
“那永丰呢?永丰站也坐不到吗?”
“永丰只有16号线,他应该想坐13号线。”
绕过后厂村路后,车辆沿着友谊路向北飞驰,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这段对话,应该也不会相信一位在附近开车的司机会对地铁站各自的线路毫不知情。但转念又明白,地铁站和从每个站里飞驰而过的列车即将去往什么终点,只有在其中穿梭的人才会记得。
地缘意义上相邻的站点,在通勤者的认知里延伸出截然不同的方向;原本只是静态的一个地址,因为地铁线路图的存在而将许多遥远的名字加诸于此。空间和时间被重新排列,西二旗和20公里开外的东直门更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而不是近在咫尺的永丰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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